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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異類的理由

第6章:異類的理由

被過百同族追趕的妮娜以迅捷的身手穿梭那些茂密的樹林,她雖然背着長弓,卻忙於閃避從三方襲來的箭雨而無暇反擊。

即使有機會放箭,她也不會向追兵下殺着。

反觀那些衝著要害而來的利箭,都是被入侵者的傳言丶以及妮娜用來掩蓋金髮的斗蓬所蒙蔽下的結果……

正因如此,現狀的危急,容不得妮娜有一絲猶豫,只能全力向前狂奔!

「到此為止了!捉住她!」

妮娜來到白色大地的盡頭,這裡距離下一層世界樹的枝幹超過三百米,一旦在此失足便會粉身碎骨……

也許是同樣想到了這點,緊隨而來的百名追兵紛紛收回武器,緩緩圍堵這未途之鼠。

在此,率先從上方降身至妮娜身前的,是綠芽弓兵團團長法那納斯·波奈森。

「哼,果然如此。」

「唔!」

事到如今,妮娜就算能斗蓬藏住自己的面貌,也藏不住手中的長弓。

那把經由世界樹木材製造的長弓正散發出一股純凈的魔力,手持這般具有靈性的魔器卻找不出一絲排斥的反應,已是肯定此人乃同族精靈的最好證明。

如此察覺到的波奈森不慌不忙地轉身,向背後的各部隊下令。

「洛琪小隊丶法瑪小隊,你們馬上去第六層和第八層通知其他人召開核心會議,羅多雅丶康科斯,你們兩人分別領三個小隊到中央巨木的傳送層!」

波奈森有條不紊地指揮眾人,大部分聽候指令的精靈都露出一臉懼色,只有那些資質尚淺的年輕精靈仍然幹勁十足。

「團長!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馬上,一道反對的聲音率先由康科斯本人傳出。

康科斯有着正統精靈的特徵,金髮和一張俊美的臉孔,但身材矯健的他卻是在場僅次於波奈森的年長者。

「你們聽了嗎?那個強者康科斯竟然……」

精靈越是年長,藏於體內的魔力就越是強大,此乃精靈間的常識,如今年約六百歲的康科斯對於那個傳送層表現得慌慌張張,其他年幼的精靈亦不禁泛起一絲警惕。

「我當然知道。」

波奈森始終氣定神閑地回道。

此時,另一位被指名的羅多雅代替康科斯說出心底的憂慮。

「但是,我聽說那裡是個被封鎖武力的禁忌之地,以致一切外來者只要泄露一絲殺氣就會被樹靈殺死……」

羅多雅話中所指的樹靈就是世界樹的靈魂,祂聽取了精靈的請求,從某個時候起便將世界樹與外界接觸的唯一手段封印住,因為那個手段同時也成了最大的潛在危險……

既然那道傳送門無法消除,就只好把整層空間封印起來,位於門之彼端的人雖能過來,不過一旦那人想要採取什麽「動作」,樹靈便會化身為無敵的武神將其排除。

所以包括羅多雅在內,在場眾多精靈都認為沒有必要走進那禁忌之地……

「沒錯,不過封印已被解開,因為有一名精靈已經抵達了傳送層……所以你們要做的,就是將一切『外來物』排除!」

「不會吧」丶「到底是誰觸犯了禁忌」,這樣驚愕的聲音此起彼落,但是看到波奈森團長那張確信的表情後,各人也不敢再質疑,隨即重整心情出發執行交付給自己的任務。

波奈森再度回頭面向勉強隱藏面貌的妮娜,向她投以嚴厲的目光,並背着剩下的數支小隊下達返回本來崗位的指令。

過了一會兒後,待腳步聲遠去,在場剩下的就只有妮娜向波奈森兩人。

原本還想乘機逃脫的妮娜,此刻尷尬地低着頭,因為她知道波奈森特地支開別人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下台階……

「好了,現在把妳的臉露出來吧。」

妮娜脫下兜帽,畏首畏尾地望向狠盯着自己的波奈森。

「請聽我解釋,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妮娜嘗試為自己辯解,至少也得告訴他那些人並不是邪惡的入侵者,而是為了拯救眾生而來的穿越者,否則自己可成了協助惡徒的背叛者。

因為,精靈對於背叛的行徑是絕不容許一絲寬容的。

可是,還沒有等待妮娜好好說明,波奈森便率先以憤怒的聲線打斷她的話。

「…真是愚蠢!妳什麽都不用說了,果然是妳,妮娜。」

「我……」

妮娜整個人頓時縮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張無辜的表情移開視線……

精靈們以其高潔的品行自居,認為自己和俗世的生靈不同,能夠無欲無求的渡過一生,即使那把長年陪伴自己的弓箭也是為了磨練心靈而存在的。

如今妮娜為了摯友而違反規定,但對方是否心存惡念絕不應該由其種族所判斷,萬一他們真的能在世間帶來和平,自己的協力便是立了一功。

「那麽不用說,另一個帶入侵者進禁地的,就是艾香了吧!真是的,這樣下去恐怕歷史就要重演了……」

波奈森說出了驚人的猜測,使妮娜不禁倒抽一口氣,遂張大寶石般的藍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

「咦!?團長您是怎麽知道的?而且,歷史重演又是怎麽回事?」

「哼,只要想想誰會希望離開世界樹,而誰又會軟下心來幫助那個人的話,就不難想到妳和艾香了……至於我剛才提及的事,就換個地方再說吧,妳最好有心理準備。」

「是。」

此刻妮娜唯諾的語調中已多出了幾分對團長的敬重。

雖然波奈森整個給人呆板的感覺,可是能夠當上團長的實力和智慧卻是無容置疑的。

但是誰也意想不到,由始至終波奈森由始至終所考慮到的,卻完全是別的事情……

一小時後,妮娜跟隨波奈森利用中央巨木內則空間轉變而成的階梯,登上了第五階層的高度,隨後便來到一座建造在外枝上的高塔。

這是一座與地表顏色相符的雪白石塔,又稱為會議高塔,它矗立在一群矮小的木屋之中,顯得鶴立雞群。

第五階層的樹層是屬於精靈們的居所,數之不盡的木屋滿布在這數百米上下的空間之中。

其中唯一的例外,會議高塔,主要的作用則是由數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主持重大決定的會議……

例如讓一部分精靈與人類王國交涉,或者讓他們到外界歷練,又例如,裁決一名為世界樹帶來危機的罪人等……

打開會議室的大門後,波奈森押送妮娜來到大圓桌前站着,前方一共坐了五個精靈,包括坐在中間的精靈女王在內,無一不是俊男美女。

雖然在坐各長老看起來都像只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但即使是波奈森這個活了六百歲以上的精靈,在他們面前也不得不喊一聲叔叔。

一看到眼前的陣容,妮娜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一時間內心竟是慌了起來,連忙低下頭來迴避一切視線。

「妮娜,包括所有的事情在內,樹靈都已經親自告知我們了……久違地呢。」

說話的是世界樹的精靈女王亞露倫希亞。

她有著成熟女性的美麗,白皙如雪的肌膚以及透人的紅唇看起來彷佛經過打扮一樣,就連同樣的藍眼睛在亞露倫希亞身上都顯出了不一樣的光彩,更因為得到樹靈的喜愛,全身上下都浮現出一道淡淡的金光。

這位尊貴的女王綁了一頭優雅的三股辮子,身穿着粉藍色的絲質長裙,在精靈之中也算是美人的她令初次見面的妮娜看得入迷……

頓了一下之後,女王繼續說:「妮娜,妳違反規定令艾香帶同人類進入禁地,算是一過……但是,法那納斯•波奈森,這個錯誤也無法與你對外來者過激的處理手法脫離關係……」

「唔……是,非常抱歉。」意外的斥責令波奈森一陣錯愕,但他馬上就低頭認錯。

「是!非常對不起。」意想不到的情況也令妮娜陷入一陣遲疑,接着便緊隨在波奈森之後躹躬。

就在此時,女王再次開口,而她身邊的四名長老則繼續保持沉默。

「請抬起頭來,我並沒有要責怪兩位的意思,因為樹靈說了,一切還在軌道中航行,全部都是命運安排……」

「樹靈……嗎?」

妮娜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竟被素未謀面的樹靈救了一命。

「妮娜,你現在的歲數是?」

突然間,女王問了一個與現狀扯不上任何關係的問題。

在場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只有妮娜愣住了……

「呃…我……現在是二十歲。」

緊接着,在圓桌未端的數位長老隨即發出「真年輕呀」丶「怪不得呢」的聲音……

正當妮娜尚是一頭霧水之時,女王亞露倫希亞清澈的嗓子便在這個房間中響起。

「妮娜,為了讓妳明白現狀的危機,以及接下來該做之事,我必須向你道出一件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是一個關於世界樹精靈族最大的秘密——王族精靈的事情。

傳說在人類尚未誕生的遠古時代,一部分對大海進行探索的精靈發現了這棵世界樹的存在,並自願成為當中的守護者,這才發展至現在龐大的精靈族系。

但在這之前,精靈的祖先並不是第一個在世界樹出現的高智慧生物……

因為祖先們發現了世界樹的最頂層之中,那個處於極寒的惡劣環境下竟生活了數名外表有些特別的精靈。

他們的膚色呈現暗淡的光澤,與普通的精靈不同,他們的頭髮是黑色的,而且身上的魔力極度微弱……

但是,黑色精靈卻有着無與倫比的戰鬥力,他們光是憑藉由強韌的肉體釋放出奇妙的黑色能量,便能撕裂大地丶抵擋一切攻擊,並以王者的姿態維持着樹上的和平。

敬畏着這種精靈的祖先們,稱呼他們為王族精靈。

王族精靈的降生會以五百年為周期,於世界樹頂端的一種果實中孵化出來,即使由王族精靈和普通精靈所生的孩子也無法繼承王族精靈的力量。

正因如此,縱然強大,但數量稀少的王族精靈便將世界樹的管理權交付給如今的精靈一族。

自此,普通精靈負責管理樹上的生命,再將之傳播出去,而王族精靈則在暗地裡化解威脅世界樹的重大危機,就這樣渡過了一段悠久的和平歲月……

直至五百多年前,一位名叫哈特奧夫的王族精靈誕生了,他自小有着異於常人的好奇心,喜歡探索未知的事物,愛着世間活着的一切。

不久之後,正當哈特奧夫踏入少年的階段時,他提出要到人類的王國上旅行……

而這就是所有惡夢的開始,只是當時的精靈仍未能察覺……

在當時的年代,精靈與人類的王國有所往來,並不是一件罕見的事情,事實上,那時候的世界樹更與一個經已持續千年的太陽王朝交好,更在彼此的土地上展開了一道永不消失的傳送門。

當時的精靈女王沒有多想,便將他送了過去……

結果卻釀成了無可挽救的過錯,大約五年之後,一個人類的使者前來傳達了哈特奧夫的死訊。

緊接着,千年不倒的太陽王朝就被毀滅了,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時沒有人知道……

直至精靈們前往一探究竟時,才聽聞到哈特奧夫仍然在生的消息,而且他還被賦予了新的名號——「滅國的黑騎士」……

原太陽王朝的首都已經變成一片荒蕪,察覺到這是出自哈特奧夫之手的精靈們,立即將設置了永恆傳送門的樹層封印住。

「哈特奧夫發瘋了」,所有精靈都如此報告,雖然原因不明,但身為世界樹守護者的精靈要是變成了惡人,那將會是何等的災難,精靈們卻很清楚,至少在接下來數個世紀內,人間都不會得到安寧。

施行在永恆傳送門的這個封印,被設定為「當樹上精靈主動走進其中」便會自行解除,以待精靈與人類和平共處之日再臨……

「這麽說......艾香她,就是王族精靈!而且還碰巧解開了傳送門的封印!?」

聽完精靈女王說出事情起未後,妮娜恍然大悟。

縱然妮娜較艾香年長,但卻沒有親身到最高樹層見證艾香從果子中誕生,所以一直以來都只認為別人對艾香的差別待遇都是因為其異常的外表。

然而真相卻是因為他們懼怕了王族精靈的力量,才決定和新一代的艾香保持距離……

此時,女王默不作聲地向身旁的長老使眼色,長老們隨即頷首,一人一語地說道。

「那麽,事不宜遲,馬上說出判決吧……」

「妮娜丶法那納斯,這是你們兩人共同的責任……」

「你們將會被樹靈指名為命運的引導者,前往人類的大陸上執行使命……」

「目標是營救穿越者,並指引他們踏上阻止哈特奧夫惡行的道路。」

語畢,一道光芒從窗外飛了進來。

停留在眾人上空的七色光芒雖然耀目,卻毫不刺眼,而且還洋溢出一股暖流充滿整個房間。

那說不定是靈魂的特性,一想到此,妮娜便提起十二分精神,謹慎地挺直腰背……

一如所料地,連同女王在內,在場所有人端莊地站起來,畢恭畢敬地仰望那道彩光的變化……

原本呈現球體的光芒逐漸變成精靈的外型漂浮於半空中,而且多種的光芒還消散成只有純潔的白色。

就這樣,有着完美外觀的光之精靈先環視一周,向女王亞露倫希亞點了點頭後,便轉過身來對妮娜開口。

「妮娜,不要害怕,我就是生命之樹的靈魂化身,也是你們所稱的樹靈……」

美麗的樹靈停頓了一下,接着挪動那毫無重力的身體,將視線在妮娜和波奈森之間來回,開始解釋起來龍去脈。

「事實上,得到艾香幫助的那三人,在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過程中,曾經一度墜落在以人類來說必死無疑的環境中,但是他們擁有將即將毀滅的世界導回正軌的潛力,所以我便動用了力量將他們的穿越地轉移在世界樹之上,此外還將一個戰士送回他所屬的黑暗帝國……」

「黑暗帝國!?」

波奈森聽到此名時,不禁吃了一驚。

因為今日的黑暗帝國,就是昔日盛極一時的太陽王朝……

「沒錯……」

樹靈的聲音顯得有些憂鬱。

然後,祂緩緩飄舞至波奈森面前,以嚴肅的表情說道。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以假死狀態被傳送到世界樹內部……」

不幸中之大幸,乃樹靈諾言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事已至此,我希望能相信你們與穿越者之間相遇的緣分,就如剛才各位長老所言,前往協助穿越者,讓世界樹不必再切斷與大陸的聯繫吧。」

這是世界樹由衷的祈願,從話語中感受使命的波奈森和妮娜都相繼行下跪禮。

「有幸能擔此重任,乃是在下的無上光榮,此刻謹以法那納斯•波奈森之名起誓,定必不負所託!」

「我也是!」

兩人意志堅定的聲音響徹這個空間,女王和長老們都向他們展露出表示信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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